第664章 芳情赴末途(1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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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周宫城,乾阳宫。
日当正午,皇城浩渺,阳光耀眼,映照宫墙,红艳似火。
殿宇迭嶂,气象万千,檐顶瑞兽,蓝绿琉璃,光华璀璨。
乾阳宫恢弘森严,常有手捧奏章的内侍,俯首恭行的朱紫大臣,频繁进出大殿,聆听圣训,传达天听。
这里的每一块乌亮京砖,每一根朱红梁柱,每一段雕栏玉砌,似乎都散发君临天下的俨然气息。
大殿之中,焚香袅袅,沁人心扉,除了批阅奏摺的嘉昭帝,只有两个随侍宫娥,再无他人,一片寂静。
此事,殿门处脚步响起,内侍副总管郭霖轻步走进大殿,手捧几份灰白色密札。
他走到御案之前,说道:「启奏圣上,中车司神京档口上呈密札,请圣上御览。」
嘉昭帝正专心翻阅手中奏摺,并没有顾上说话,只是将手掌微压,郭霖马上会意,将几份密札小心摆在御案上。
只是过去一会儿,嘉昭帝批阅完手中奏章,随手拿起一份秘札。
那上面记载进士御街夸官轶事,礼部恩荣宴各部官员赴宴情形,并没有异常之事,嘉昭帝只是随意浏览。
问道:「郭霖,昨日礼部恩荣宴上,可有什麽其他见闻?」
郭霖回道:「启奏圣上,昨日礼部恩荣宴十分荣盛圆满,尽彰圣上隆恩浩荡。
康顺王爷代圣上主持大宴,雍容大度,和畅倜傥,文彩精华,尽显皇家风范,为赴宴官员进士赞誉。」
嘉昭帝微微一笑:「朕这位十一皇弟,虽然是皇胄血脉,但骨子里却是个文人。
他自幼沉浸书画词章,这些年潜心治学,撰书集注,颇有建树,是皇族中罕见的才子。
旁人以为李氏皇族只出武略治平之才,有了十一皇弟,他们当知皇家也不乏文曲风华。」
郭霖知道圣上几位兄弟之中,他与康顺王爷感情亲厚,甚至还在大宗正忠顺王爷之上。
至于其中原因,是因圣上生母身份低微,原是景秀宫一名宫女,因样貌出众,得永安帝宠爱才生下皇子。
圣上因生母不显,在永安帝诸皇子中位份普通,幼年时颇受冷遇,样样也不出彩,兄弟之间人缘寡淡。
当时只有年幼的十一皇子,天真无邪,沉浸文事,心无旁骛,会与当今亲近往来,两兄弟十分投缘,和旁人皆为不同。
十六年前神京大变,康顺王爷不过十龄童子,虽不像忠顺王爷那样附翼从龙,因还是不懂人事的孩童,自然毫无沾惹。
圣上登基之后,对这位幼弟更是不改初衷,康顺王年满十五岁,就敕封王爵之位,可算深得圣眷。
郭霖微笑说道:「圣上所言极是,康顺王爷才华横溢,也是因身份所限,否则下场春闱,只怕也是状元之材。
王爷在恩荣宴上,曾向一甲三人举杯庆贺,对榜眼贾琮更是多有青睐,觥筹之间,叙旧之言,亲厚胜于旁人。」
嘉昭帝说道:「朕记得第十一皇弟好像和贾琮颇有渊源?」
郭霖说道:「圣上记得很对,当年贾琮年方十岁,康顺王便慧眼识珠,破例邀请他参加楠溪文会。
贾琮因在文会上做咏梅词,才从默默无闻,得以声名鹊起。
他也是在那文会上与柳静庵堂相识,否则他也无缘做文宗弟子。
要是这般追根溯源起来,康顺王爷当真是贾琮命中贵人。」
……
郭霖又继续说道:「昨日礼部恩荣宴上,贾琮是今科三百进士之中,唯一被封五品翰林侍讲学士之人。
他与翰林学士葛宏正同列,不管是官员队列,还是设宴座位,他都位居四品京卿之上,新晋进士之中独领风骚。
这两日市井之中,将此番景象传为美谈,如今已街知巷闻。
奴婢想着圣上只点了他为榜眼,如点了他为状元,只怕风光愈发一时无二了。」
嘉昭帝微微沉吟,说道:「今科进士之中,贾琮是特例,不要说本朝,前朝都未曾有过。
他已连中三元,二元及第,举业荣盛,冠盖同伦,又是文宗弟子,世爵贵勋,书法词章惊动天下。
本次春闱他又中头名会元,他如果不能名列一甲,只怕比会试舞弊案,更能让人质疑本次春闱之试。
但他只要进入一甲,就必须官拜翰林,以他五品正职官身,就不得不突破翰林常规。
所以,于公,于私,于大局,他都不适宜点为状元。
朕要治平大周万里河山,就须尽收天下士人之心,科举是治政国器,非为一时一人之名利彰显。
贵庶同列,清正中允,世无遗珠,方是科举抡才之真谛。
万千荣盛降于一人,绝非吉兆,更非人君明智之举。
再说,朕虽没点贾琮为状元,但是他今日之荣耀,比之大魁天下张文旭,有过之而无不及,朕也算没亏待他。」
郭霖连忙说道:「旁人着眼一时之得失,但圣上着眼乃天下大势,权衡利弊,明鉴人心,圣君所为。」
……
嘉昭帝翻阅其中一份秘札,上面记录两名工匠意图窃密之事,中车司密探访查市井,暂时并无所获……
问道:「最近火器工坊营造之事,进展如何?」
郭霖说道:「启禀圣上,工坊为完成圣上下达营造之务,所需增补工匠和火器耗材,皆已就位。
贾琮奉圣谕,对新式火器营造之秘,慎重处之,所有工坊工匠都签订契约,在年底之前,都不许踏出工坊一步。
眼下工坊包括贾琮在内,只有六名火器司主事官员,可以每日照常从工坊上下值。
其中除管事钱槐是举人出身,其他五人都是正经科甲进士,都是根底清楚之人。
这些人在入司之前,都经过贾琮盘问筛选,事后又经过锦衣卫和中车司两轮清查,确定无虞,都是可靠之人。」
嘉昭帝说道:「后膛火枪,国之重器,事关重大,事事不可轻忽,可有防患之策?」
郭霖低头说道:「日常都有眼线布控,关注出入动向,圣上请放心。」
嘉昭帝问道:「贾琮进士及第,官封翰林,这两日贾家两府,多半宾客盈门吧?」
郭霖说道:「启禀圣上,正是如此,贾家东府如今贾琮长姐持家,清简低调,不崇奢靡,家规严谨。
东府所用家奴都是开府旧人,数年未曾增减,中车司一时未得眼线……」
嘉昭帝神情喜怒不明,说道:「既然未得眼线,暂时不用费心思,贾琮擅长稽案寻踪,只怕比你的人精明许多。」
郭霖心中一动,圣上对贾琮着实看重,担心中车司在东府安插眼线,会被心思缜密的贾琮看破,让君臣之间生出戒备……
说道:「奴婢遵旨,虽然东府未布眼线,但贾琮为东西两府共主,两府以小门连通,日常往来频繁。
因此东府之事并不难探知……」
郭霖看了嘉昭帝一眼,见皇帝已放下秘札,端起御案上的茶盅,意态闲适的喝了一口。
看着倒是难得悠闲之状,像是随意听自己说些散话见闻……
郭霖微微定了定神,继续说道:「如今东府除了贾琮丶贾迎春姐弟之外,贾家几位闺阁千金,也都在东府入住。
其中还有贾家的几位姻亲,一位是贾史太夫人外孙女,两淮盐运林如海的独女林黛玉。
另一位是已故尚书令长房嫡长女史湘云,保龄候史鼐赴任金陵兵部,她便寄居在贾家东府。
还有一位贾琮嫡母邢氏之娘年内侄女邢岫烟,是当初贾琮从江南带回,如今也住在东府。
贾琮此人日常出入低调,除上下值工部官衙和城外火器工坊,极少有交际应酬,多在东府安居度日。」
嘉昭帝淡淡说道:「史家丶林家都和贾家血脉相连,又都是官宦世家,朝堂干臣,可是比金陵甄家有根底的多。」
郭霖听了嘉昭帝话语,心中有些凛然,金陵甄家因甄老太妃的缘故,与上皇渊源十分特殊。
圣上重用贾琮火器之才,但甄老太妃生前偏相中了贾琮,一力促成贾琮和甄芳青的姻缘。
这桩姻缘与圣上筹谋相悖,自然心生不快。
自从金陵甄家牵扯火器私造之事,诸般隔阂迭加,圣上对甄家愈发嫌隙深沉……
郭霖说道:「圣上说起甄家,奴婢倒是想到一事,甄芳青得太上皇恩赐,在皇陵为甄老太妃守制半年,如今时限已到。」
今早她递了条子入宫,求见太上皇,以为归乡辞行。」
嘉昭帝听了郭霖的话,并没有做询问回应。
问道:「许坤花了不少功夫,工匠窃取火器要密一案,至今未有突破,金陵王彰江那边可有进展?」
郭霖回道:「金陵中车司档口上报,七日前王彰江带领精干人手,连夜赶赴福建泉州。
据说王彰江得到相关密报,要抓捕一名火器私造旧案嫌犯,只是两地路途遥远,目前还没消息送达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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